打捞同时代人酒话

  遥想当年，谁能数得清孟尝君与在这里或从这里走进王朝的多少人谈笑风生、把酒论道过呢？2400多年过去了，如今笔者只能探寻史迹择要者梳理出几位，借以领略他们的酒文化及其人生况味。

1. 与苏代对酒

  苏代为苏秦之弟，善应酬周旋之道，多年在燕国与一班豪士共处，既善饮，又酒量惊人。苏代诙谐善对，聪慧机智，往往对临场难题有出人意料的精彩对答，较之其兄苏秦的庄重端严、长策大论却是另一番气象。孟尝君对苏氏兄弟一往情深，更是受苏秦临终之托，将苏代延入稷下学宫修习三年，脱燕国之困后在齐国做了上卿。以交谊论，孟尝君对苏秦敬若长兄，对苏代却是爱若小弟。据载，孟尝君养士三千，其中一人精于酿酒之术，凡经此人秘方调制所出之酒，孟尝君品过之后，深感味必甘美，酒香扑鼻。遂名人将造酒之术编书入册，以传后世。慢慢的茌平周围兴起了酿酒的风气，并严格秉承孟尝君家酒造酒秘方。孟尝君为人豪爽，每到宴会，酒自然是少不了的。酒桌之上，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同时举杯，共同畅饮，其气势、其场景非一个“壮”字了得，尽兴之时，孟尝君都要举杯过百。孟尝君又有酒神之称，不仅善饮，而且把酒论道。

  有一次，孟尝君与苏代同饮，席间两人兴致勃勃，为后人留下了很多关于酒的豪情、壮志。公元前300年，孟尝君准备应邀赴秦，苏代前来劝阻，一见面，孟尝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先喝酒再说事，而是开口便先发制人的说“人事者，吾已尽知矣；吾所未闻者，独有鬼事耳。意思是说，关于人间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也不要说了，要说就说鬼事吧。显然，孟尝君一上来就想封住苏代的口，苏代脑子立马急转弯说，我来正是给你说说鬼事的，于是便引出了那段关于“木人”与“土人”的著名说辞。天下大雨，桃木雕刻的“木人”对泥土捏成的“土人”说你完了，大雨会浇化你的，“土人”哈哈一笑，说，我本来就是土做的，浇化了也无非是回归为土；真正危险的是你呀，大雨一来，你最后漂到何处都是一个未知数了。孟尝君听后，自己呷了三杯酒，终于明确告诉苏代取消去秦国的打算。孟尝君觉得选择做土人还是比较靠谱一些。其实，苏代的这个并不很鬼的鬼故事完全击中了孟尝君的要害。孟尝君应该是把发展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祖国的，他多年经营所形成的威望和势力都集中在齐国，他何尝不乐意在本土放开手脚施展一番呢？遗憾的是，孟尝君此时还只是非政府组织的一个很有威望的牛人，还没能进入齐国的政治中心。事情的蹊跷或许也正在这里。以孟尝君当时在国内外的巨大影响应该是可以继承父亲田婴的相位，直接制定和参与齐国的国家事务才对。但齐愍王似乎故意忽略了孟尝君的存在，任其门客如云呼声很高，丝毫不为所动，这种“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状况岂不正好说明齐愍王对孟尝君是有着一定戒备的。齐愍王当然知道孟尝君是齐国最大的实力派，也正因如此齐愍王才更加提防孟尝君，虽然不便明着来打压，却可以将孟尝君锁定在薛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而不愿再给他提供更广阔的活动空间。或许孟尝君也正看出了这一点，才决定放出风声应邀前往秦国。

  放放风声，或许正是两人心照不宣之意吧，所以他们又饮酒叙谈起来。孟尝君特别喜欢苏代的洒脱不羁，竟自常常酒后感慨：“兄债弟还，苏秦欠我酒账忒多，上天便赐我一个苏代了”。苏代便举着酒爵大笑：“亏了大哥欠的多，否则一介布衣，苏代却到哪里去找如此多陈年美酒？”两人饮得两桶陈年老酒后，孟尝君便海阔天空起来，说了不少猎场趣事，末了又回到了饮酒，兴致勃勃的举着酒爵问：“三第博学，可知酒德酒品之说？”“酒有三德。”苏代笑道：“明心、去伪、发精神，是为万世不朽。”“噫！”孟尝君惊讶的说：“我原是说饮者之德，三弟却生发出酒德，大大的妙！ 想那女娃造出人来，原是不会说话，憋在心里要闷死人也，这一碗酒下肚，便面红耳热滔滔不绝，不虚不伪，句句真心。若有危难，便大呼奋勇！世间无酒，岂不闷煞人也？当真是万物功德！”苏代大笑：“田兄演绎的更妙，也许啊，酒就是女娃所造，补偿造人之疏忽了。”“正是如此”孟尝君也开怀大笑：“炼石补天，造酒补人，女娃神明！”真可谓一代英雄，推杯换盏间，论天下大事。除了“潇洒”二字，真不知该用什么更贴切的语言来形容了。比起现代人的无知烂饮，孟尝君千杯不倒，更让人领略了其超人的英雄豪气。